摘要: 老子“无为”概念被误译的问题反映了20世纪西方文化对中国古典哲学的认识误区。译者们的理解根植于自身文化,很难深度理解中国传统文化。“无为”在原文中包涵着“为于始”、“似无为而实有为”、“无为而无不为”三层涵义,而大多数的译文却简单地译为“不为”、“不做”,昭显了译者对于老子核心概念“无为”的表面化、简约化理解,以致于陷入“盲人摸象”的翻译误区。只有当原文本文化拥有话语权,中西文化在对等的平面上交流、传播,才能把“无为”的图像原样地呈现在读者面前,真正把握“无为”概念之真谛。
学界有很多对《道德经》英译文本的比较研究,包括对《道德经》核心概念“道”的翻译和研究。然而,这些研究多是就一个译本或几个译本之间进行比较,对核心概念“无为”的专题研究几乎未见。译本如何翻译老子《道德经》之“无为”,虽不能强求一个模式,但对它的翻译必须建立在深度理解的基础之上,达到客观、真实、准确。“无为”作为老子哲学核心概念,如果仅看表面,其文字的意义似乎就是“不为、不做”,大多数英文译者将此翻译成“doing nothing”、“nonaction”、“without doing”等,这显然背离了老子“无为”思想的真谛与根本。本文从老子“无为”概念的本意入手,考辨其英译内涵的变异及原因,探究正确地翻译解读传统经典之路。
要明晰“无为”涵义,需先清楚“无”字之本意。许慎《说文解字》对“无”字的解释是:“无,亡也。”从文字语言学来说,字义总是发展变化的,“无”字也不例外。据庞朴先生的考证,“无”有三层涵义:一曰“亡”,有而后无;二曰“無”,似无实有;三曰“无”,无而纯无,是与“有”相对的一种状态。[1]57-70这是“无”字字义演变的渊源,那么在老子那里,“无为”被赋予了怎样的内涵?在《道德经·第一章》,老子做了这样说明:“无,名天地之始;有,名万物之母。”由此看来,老子之“无”既与“有”相对,又非实质上的“纯无”,二者之间存在密切联系。依照“无”字的渊源和老子之“无”的独特内涵,进一步探讨老子哲学中“无为”这一核心范畴,可以概括为以下三个层次。
这里“无”取“亡”之意:有而后无[1]58。“无为”顺应了万物自身发展的规律——为之在未有,治之在未乱。如《道德经·第六十四章》这样写道:“其安易持,其未兆易谋。其脆易泮,其微易散。为之于未有,治之于未乱。”老子强调要把握事物发展中量变与渐变的时机,对其中的每一环节、每个过程,无论是“始”还是“终”,都要遵循其发展规律,顺势而为不枉为,为之有度不逾矩。这样就会达到“为之于未有,治之于未乱”的境界。
这里“无”取“似无实有”之意[1]60,既包括无形的观念、意识的形成,也包括在认识上对事物未来发展的预测、把握和控制。取此“无”之意义,“无为”指通过作用于人的思想、意识这种看不见的“为”,而达到有形的“为”的目的和效果。如《道德经·第六十八章》:“善为士者,不武;善战者,不怒;善胜敌者,不与;善用人者,为之下。”老子讲的用兵之道,与《孙子兵法》所说的“不战而屈人之兵”有异曲同工之妙,强调的都是通过谋略、谋势等策略方法达到预期的效果,而不是靠面对面的、直接的交锋达到目的。又如《道德经·第三章》:“不尚贤,使民不争;不贵难得之货,使民不为盗;不见可欲,使民心不乱……使夫智者不敢为也。为无为,则无不治。”揭示了老子强调治国先要通过意识教化、思想引导工作,从源头上在民众“争”强之心、“盗”贼之心和动“乱”之心未形成之前,就从意识领域这个源头加以引导与掌控,直至断其根源,而不是等到木已成舟、事已成型之时,再用高压措施、暴力行动去施政,那样是无济于事、徒劳无益的。通过这种“似无为实有为”的行动,最终实现看似没有采取任何措施,而达到即使通过看得见的武力等强行的作为也很难达到的效果,这种作为是潜移默化的,甚至是无形的,然而却实实在在地为了、做了。
此为老子“无为”之最终结果和最高境界。“无”乃“视之不见名曰夷,听之不闻名曰希,博之不得名曰
微”之“无”,它近似于“有之为有,待无以生;事而为事,由无以成”[2]3,又恰似于 “大音希声,大象无形,道隐无名(《道德经·第四十一章》),却能“矩以之方,规以之圆。圆方则形而此无形,白黑得名而此无名也”[2]3。这样的“无为”正如《老子·第六十三章》所讲到的那样:“为无为,事无事,味无味。图难于其易,为大于其细;天下难事,必作于易;天下大事,必作于细。”总之,万事“由无以成”,万事为于易、为于始、为于小,终成事大、终得事成,这才是老子“无为”思想的真谛——看似无为,实则“无为而无不为”。
老子“无为”的哲学内涵虽在形式上可分为三层,而本质上是一体。如果可以用“一体三用”来描述这种关系的话,那么“三用”则可认为是“无为”范畴的三个特点。这三个特点互为依存,共同构成“无为”这一范畴的核心内涵。因此,从根本上说,老子的“无为”思想不是“不作为”,而是如《道德经·第二十五章》中所阐述的,以“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”为基准,顺应万物自身发展规律而“为”,具体方法如老子分别在第六十四章和第六十三章所阐述的“无为而为”、“如何为”、“何时为”的观念。
据统计,《道德经》五千言中,共在11章14处出现“无为”, 它们分别是:“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, 行不言之教。”(第二章)“为无为, 则无不治。”(第三章)“爱国治民,能无为乎”(第十章)“是以圣人无为,故无败;无执,故无失。”(第二十九章)“道常无为而无不为。侯王若能守之,万物将自化。”(第三十七章)“上德无为而无以为;下德无为而有以为。上仁为之而无以为;上义为之而有以为。”(第三十八章) “天下之至柔,驰骋天下之至坚。无有入无间,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。不言之教,无为之益,天下希及之。”(第四十三章) “损之又损, 以至于无为 ,无为而无不为。”(第四十八章)“故圣人云, 我无为而民自化。”(第五十七章)“为无为, 事无事, 味无味。”(第六十三章)“为之于未有,治之于未乱……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。”(第六十四章) 据老子“无为”的哲学内涵,结合句式特征,选择 “道常无为而无不为”、“圣人处无为之事”和“损之又损,以至于无为”三个典型的句子,考察其在翻译过程中如何对这三章中的“无为”进行选词、构句的。为了便于分析和比较,本文根据收集到的百余种英译本,选择部分代表性的相关译文制成表1。
在“道常无为而无不为”一句中,主体是“道”,老子着重通过“无为”和“无不为”的关系来阐明“道”的状态——“无为而无不为”。布莱克尼把这句译为“道总是保持静止状态,也就是在休息,可却把一切事都做了”;穆勒译为“道常无名”;奥斯沃德译为“道恒常什么行为都没做,但一切都做了”;哈米尔译为“道什么都没做,却什么都做了”;沃德译为“道总是不动,可是却没有什么没做的”;拉法格译为“道总是什么都不做,但什么都做了”;巴勒译为“道永远是不做的,却什么都做了”;阿迪斯和拉姆巴都译为“道容忍无名,但是什么都做了”;韩禄伯译为“道常常不采取任何行动”;理雅各译为“道常态下什么都不做(为的是做),所以没什么没有做的”。
以上译文,译者基本上把“道常无为而无不为”理解为“道”在休息、不作为、不做任何事,却什么都做了。这些译文只从原句的字面意思上去翻译,结果不但造成译文生硬,而且读起来逻辑也不通。原句是对“无为”内涵高度凝练的概括,包含了“先有为后无为”、“似无为实有为”、“无为而不为”之“无为”的多层内涵,而译者们仅从字面上把它解读为“不做”、“不为”、“休息”等,并强调“一切都达到了目的”,又如何能译得老子“无为”之真意?
“圣人处无为之事”句主体是“圣人”。穆勒译为“圣人居处的任务就是不做事”;奥斯沃德译为“圣人不行动却居处有效”;布莱克尼译为“圣人在办公室里,一动不动就是工作”;哈米尔译为“圣人可以毫不费力地做事”;沃德译为“圣人,即可以自我控制的人,能在对立面之间保持不作为”;拉法格译为“圣人习惯于不做事”;巴勒译为“圣人对自己的事务不采取任何行动”;阿迪斯和拉姆巴都译为“圣人致力于不做任何行为”;韩禄伯译为“圣人坚持处理事务不采取任何行动”;海星格译为“圣人不沉湎于自己的事务”;沃尔德译为“他的行为毫不费力”;理雅各译为“圣人处理事务就是不为”。
据译本对“圣人”的描述,以上译文大致可分为三类:一是圣人之“无为”就是不做事,如穆勒、奥斯沃德、拉法格、巴勒、阿迪斯、韩禄伯、理雅各的译文;二是圣人的“无为”就是在办公室里静止不动地、丝毫不用努力地工作,如布莱克尼、沃尔德和哈米尔的译文;三是海星格的另类译文,他认为
圣人不能沉湎于自己个人的事物,言外之意是应该多为别人工作。很明显,后两类对“无为”的翻译似乎是以“为”为主,但细读后也未尽然。“不努力工作”近似于“不为”,而把“无为”翻译为“不为自己工作”又是译者的特别发挥,与原文的真正内涵相去甚远。这样看来,大多数译者都把“无为”理解为圣人“不作为”,什么也别做。如果按照译者的理解与表达,圣人成功治理天下的法宝就是“什么都不做”,那么这样的圣人与“闲人”有何区别?译者思维中“不做任何事情”的圣人,理应称作“闲人”才是。如果老子之“圣人”就是“闲人”,那么又如何与第八十一章“天之道,利而不害;圣人之道,为而不争”相一致?这里老子充分肯定“圣人”之“为”是“为而不争”,而非“闲人”之“不为”。
译者对 “损之又损,以至于无为”一句进行翻译时,大多将其中的“损”译为:“减少decrease”(穆勒、奥斯沃德、韩禄伯)、“丢失loss”(布莱克尼、哈米尔、赫曼)、“剥离shedding”(沃德)。对于整个原句,巴勒译作“减少了再减少,直到获得无为”;韩禄伯译为“他们减之又减,直到到达一个不用做任何事的(平衡)点”;海星格译为“工作减少再减少,就会达到一种什么也不做的状况”;老沃尔德译为“你是不是逐渐减少努力,直到一点都不剩”;理雅各译为“他减少再减少,直到(有意识的)抵达什么都不做的点”;阿迪斯的译法与拉法格如出一辙,都译作“什么都不做,却什么都做了”。
从这些译文可以看得出,对无主体的“无为”的理解有两种取向,一种以海星格、韩禄伯、理雅各和沃尔德为代表,他们理解为:减少了再减少,或者剥离了再剥离,直到抵达一个“点”或“度”,在那里可以什么都不做。这几位译者显然认为损之又损、减之再减的目的即是达到从“有为”到“无为”状况的“点”或“度”,而一旦到达这个“点”或“度”,就可以什么都不做。另一种以穆勒、奥斯沃德为代表,穆勒认为减之再减以便于到达无为,奥斯沃德译为圣人减少再减少直到到达无为。第一种“点”和“度”强调量变与质变的过度,第二种虽然没有强调过度的“点”,也还是可以看到从量的积累到质的转化,只有通过“损之又损”这个量变,才可以顺利地实现从“有为”到“无为”的质变。这两种观点与老子“无为”的哲学内涵明显不相符,因为在老子《道德经》里,从来没有把他的“无为”思想与“为”、“有为”割裂开来,自然也没有从“有为”到“无为”的那个“点”或“度”的连接。 为”内涵英译变异探析
总体来看,不管选用何种词性或短语,译者大多选用的词义为“不做任何事情”,如without effort(不做任何努力),remains quiescent(保持不动)等,在译文的语境里也是 “不作为”的意思。布莱克尼把“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”翻译为“curtail your effort till there be nothing left of it”(减之又减,直到什么都不剩下),此处“什么都不剩下”的最终落脚点仍然在“不为”方面。这与哈米尔的译文“be emptied”(被清空)意思相近。从译者对“无为”翻译的这些选词来看,译者们如同盲人摸象,未能真正触及老子“无为”之真意——“无为而无不为”,更无法译出在老子原文中体现的“无为”是一种“为”的深刻内涵。止于文字表面的理解,把“无为”译作“不为”,显然是望文生义,使得英译后的“无为”哲学内涵发生了很大的甚至根本的变异。
如果说仅从这些译本的选词来说明其变异,只是一种翻译学的分析的话,那么根据译者对“无为”的理解与阐释,来说明他们认知中的变异,则更能体现译者
对具有深刻哲学内涵的“无为”的理解,西方译者既不能从老子哲学的整体加以掌握,也很难从中国文化的大背景加以认知,翻译中出现的失真与变异就在所难免。在理雅各那里,他理解的重心不在“为”和“不为”的区别,而在于“无为”或“有为”是否出于一定的目的。他认为老子“无为”(taking no action)不带任何目的,带有目的的努力必将以失败而告终(all efforts made with a purpose are sure to fail)[3]。他坚持“无为”是要剥去“目的”的“无为”,这充分体现在他对“损之又损,以至于无为,无为而无不为”的翻译中。他的译文是:“he diminishes it and again diminishes it, till he arrives at doing nothing (on purpose).”回译汉语即是:“他损之又损,最终达到做一切事情都不带目的。”
从“有无目的性”的角度理解老子的“无为”,可以视为老子“无为”思想内涵的一个侧面。可是问题在于理氏的理解,不管“有为”还是“不为”都不应该带有目的,这才合乎老子 “法自然”、“顺万物”的思想。因此,他认为“无为”范畴的意义不在于其本身,而只在于其主体有无“目的性”。
韩禄伯在理解“无为”的意义时,并非在意其主体有无目的性,而在于其主体是否炫耀自己。他虽然把“无为”译为“nonaction”(不行动)、“without action”(没有行动),但在其译本介绍中对“无为”则有明确的阐释:“无为”是发自内心、真诚地做事,不是不做事,更不是为了炫耀。换句话说:自然地说,真诚地做,不是为了在别人面前显摆,就是“无为”。[4]
巴勒认为“无为(without action)”是圣人坚持不强行,圣人的工作与事物的本性相和谐,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没做,实际上一直在做[4]14。在其译本前言中,巴勒提到“无”是“without”,“为”是“to do, cause, make, effect”,而“无为”就是一种不努力的状态,所以他又认为“effortlessly”是最好的翻译选词[5]6。 又如穆勒认为“无为(non-action)”,是主体圣人在实际过程中不参与、不承担任何责任,圣人犹如一个转动的轮子的轴心,任凭其周围的转叶围绕着他转动,这种被动就是为了围绕其周围转动的主动[6]。
再如布莱克尼认为“为无为,则无不治”中的“为无为”,按字面意思“do without doing”或者“do without action”都不能翻译原意。真正的意思是依顺自然:世界创生以后,万物生长和消亡没有经过任何努力。因此,他认为,“无为”是人的组成部分,人就是要静、被动,以便于“道”、“最终的现实”、“宇宙的存在”通过人来起作用,没有引导,也没有阻碍,让你心里的上帝成为你的上帝(to let god be god in you),就会永远地获得成功。[6]即让上帝占据人的心,让上帝指挥人去行动,人所能做的就是保持静、接受,则无往而不至。
通过对各译者的分析,无论强调“无为”的“无目的”论、或“无炫耀”论,还是“无强迫”论(无需努力、犹如转动的轮子的轴心),或者比喻如人们心中固有的神性,都只触摸到“无为”这头大象的部分身体,而不得全貌。老子所言的“无为”是一种“顺势而为”、“顺应事物发展规律而为”,是对万事万物发展规律的一种宏观把握,既不能停留在有无目的上,更不能停留在是否“炫耀”,是否“显现”上做文章。如果仅仅把老子“无为”思想认为与有无目的、是否炫耀有关,甚至从表象上理解为“不努力”、“不作为”,就大大降低了其哲学内涵的层次与价值,译文的准确性也大打折扣。 疑,大多数译者尽管也曾认真思考,反复揣摩老子的“无为”本意,但最终还是未能全面地、辩证地、客观地把握老子“无为”的全貌。应该说,拥有不同文化背景和知识结构的译者,其所复原之“象”也因此而形态各异。“无为”作为一个内涵丰富的哲学概念,其涵义当然远非静态的文字所能表达。“无为”的真正意义动态而鲜活地呈现于《道德经》原文本所描述的事物的发展过程中,任何固态、僵化、表层的理解都会造成一定的偏差。因此,老子核心概念“无为”只能采取音译,使之成为像“道”一样在西文字典中专门立项的一个东方哲学概念。
在《道德经》西译传播史上,除了文字、文化、思维习惯差异等客观因素,译者的主观因素亦是导致翻译变异的重要因素,这些主观因素主要包括其深刻的西方
文化先结构、宗教(基督教)观念、主导话语权等。西方文化先结构使译者始终戴着高高在上的“有色眼镜”审视他类文化,认为包括中国传统文化在内的其它非西方文化都不是主流文化,充其量只是西方文化的附庸;深刻的基督教观念使译者,特别是早期的译者始终带着“上帝的眼光”审视着《道德经》,甚至把它和道教一起视为基督教的附庸,认为老子所讲的“道”就是“上帝”;近代以来西方社会的主导话语权,使《道德经》在西译传播中始终扮演着被动的角色,任西方社会“装扮把玩”,剥夺了包括《道德经》在内的中国传统经典在西方翻译传播的对等权[8-9]。因此,在对待《道德经》英译或西译的问题上,不仅要探讨其差异性、变异性,还应分析其原因,在此基础上,才能有意识地不断加以修正,使之向原文本无限靠近,把一个原原本本的《道德经》展现给西方大众。
[1]庞朴.说無. 一分为三 [m]∥刘贻群,编.庞朴文集(4), 济南:山东大学出版社,2005.
[2]张湛.《列子注》引何晏《道论》.诸子集成(3)[o]. 北京:中华书局,1954:3.
[8]章媛.论早期西传《道德经》的基督特性及谬误[j].社会科学家,2011,(1):125-128.
[9]章媛.《道德经》前期西传异化探析[j].淮北师范大学学报:哲学社会科学版,2011,(1):157-160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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